安雅从来没喝过这种绵羊奶,和牛奶完全不同的浓厚感。她咂着嘴巴,眉毛因为惊讶而微微向上挑起。安雅回想起来了,在罗兰的履历上就曾经讲过,他自己是牧民出生的。
“罗兰以前也是和那个孩子一样吗?”
“差不多吧……看,那群绵羊的毛品成色不错,我想应该是大牧场主雇来的放牧小童吧。”
“那个小孩子挺厉害的嘛。”
那么一大群的牲畜,居然凭借几条狗和自己的口哨与啸声就能驯服。在安雅看来,这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情。
罗兰却笑了起来:“绵羊其实很胆小的,管住头羊之后,驱赶羊群是谁都能做到的。真正厉害的是那些可以徒手驯服野马的人们,那可是和武术师之间的打斗相提并论的精彩。”一边说,罗兰一边伸手捋了一把黑马的鬃毛。
路程长度有点儿超乎安雅的想象了。
她与罗兰一样,以前来木星时基本上都是接受了任务或是巡逻路线所导致。驾驭械骸,在木星上面飞过。在安雅以前的概念中,木星是一个宽广的大草原,就只是这样而已。在械骸之中,被引擎和装甲保护,安雅明白了木星的广大,但无法体会到这股真正的广大含义。
现在,安雅体会到了。
马背的颠簸一直持续到中午之后,终于在安雅一口气喝光余下绵羊奶舔着嘴唇的时候,两人看见城镇的影子了。事实上,距离马尔哈城还有一小段路,这个地带是城镇的外围聚居地。
“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,明天我们进城。”
“欸?就这样停下来吗?”
安雅对罗兰的决定有些惊讶。
罗兰摸了摸鼻子,拍着黑马的他苦笑道:“我也不想这样,不过租马场就在这里啊,必须把这个家伙还回去。而从这边到马尔哈城,没有牲畜脚力还是很辛苦的。明天一大早应该有进城赶集的商队,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去。”
商人很狡猾,租马场的主人与赶集的商人们都是一伙的。前往马尔哈城前就得归还马匹,因此旅人们不得不支付费用给和有马车脚力的赶集商队一同进城,作为交换,租马场在购买物资时就会得到额外优惠。
反正,安雅完全不懂这个,她就听罗兰的指示照做。
来到这里之后,马匹就不怎么听罗兰的话了。它认得路,慢慢悠悠地踱着步伐,载着罗兰与安雅前往坐落在此地的租马场。负责看守的是一名年轻的小伙子,看见黑马过来之后,他麻利地跑过来进行指引的工作。
罗兰首先翻身下马,然后伸出手帮了安雅一把,将她也从马上带下来。
年轻的家伙,他牵着马同时回头问罗兰:“老爷,今晚要打算在这儿投宿吗?”
“是这样没错,看来你们有不错的地方可以介绍?”
“那是当然了。”
果然,商人真的是很狡猾。
罗兰以前没怎么来马尔哈城,虽然不了解,但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,恐怕这边的经商者们已经在地下形成同盟了吧。每一家商户都有各自的联系网络,以为自己人提供采购优惠为条件,有偿为客人介绍他人的店铺。
罗兰给这个小伙子丢去了一枚金币,这是木星内部的一种货币。没有作假的含金量,一枚金币抵得上高面额的纸币了。
“替我们两个找一家饭菜不错的旅店,包吃住一个晚上,余下的钱就是你的小费了。”
事情很快就办妥了。
他把马匹送到另一名同伴的手中,然后就给罗兰引路。这边的旅店基本上都是用自己家改造的,充满了平民风味,安雅从来到木星开始就一直在见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东西。
旅店,甚至连名字都没有。牧民们就用【某某家】这种简易的称呼来标记。安雅与罗兰住的那家是有着强壮手臂与大腰围的主妇所经营的旅店,罗兰理所当然要求了两间单人房。房间的配置可以说充斥着温暖,纯手工缝制的被褥,里面塞满了从自家绵羊上剔下来的令人自豪的高质绵羊毛。每天都有在好好在做保洁工作,棉被上漂浮着让人鼻腔舒适的温暖的光线的味道。
晚饭的主食是奶酪烩饭,以及各种肉制品与乳制品。果蔬算是奢侈品,不过老板娘依旧好客地捧出了她珍藏的那些果蔬干。
一直到回到房间之后,安雅才终于苏醒过来——糟糕,不是打定主意今天要向罗兰道歉的吗?
话说回来,仔细想想看,自从罗兰知道安雅完全不懂木星的一切时,主动权就从安雅的手中流失了。从一同骑马那段开始,甚至罗兰还坐在安雅的后面,用就像拥抱一样的方式代替安雅驾驭马匹。
(我居然……!!)
居然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:【男性】加上【女性】,背景是【无人且一望无际的草原】,动作行为则是【骑马】,在细节上的描述有【罗兰从后面紧贴着安雅的身体】这样的等等。
安雅觉得自己的面颊“腾”的一下就发红发热了起来。
即使她平时的行为再怎么与男性靠拢,安雅也依旧是一名女性,而且她也明白这些作为女性应该知道的常识。现在回想起来,今日的行为实在是太暧昧了。而且,安雅有一股完全败给罗兰的感觉,想不到他居然是那么能掌控气氛的家伙,不知不觉就顺着罗兰的节奏,听着他的话照做了。
(现在的时间是……九点三十分,罗兰应该还没睡觉!)
不能再这么下去了,安雅决定要先发制人。
女中尉深吸了一口气,她面对镜子看着自己的脸:好的,毫无问题,没有任何破绽。保持这个表情,顺其自然的把要说的话给说出来就是了。
转身,正规的模样就和等待检阅的士兵一样标准。哒哒哒、嗒嗒嗒的,推开门,走出房间,向右转面向紧靠着的罗兰的房间,敲门。
咚、吱呀……
门没有锁,安雅才轻轻敲了一下就擅自开启了。
这真的是很没礼貌的行为,虽然是不可抗力就是了。
“……唔,中尉?”
罗兰在房间里面,面前冒着热气的东西是作为宵夜的红色汤汁。
那是用血苏摩为原料熬制的,很久没有回到木星让罗兰一下子在食欲上萌发出贪婪的嫩芽。他私底下让老板娘用血苏摩和羊杂做了一碗肉汤,正迫不及待打算享用时,忘记关上刚刚老板娘送汤时打开的门,结果安雅就这样闯进来了。